阴影之下

码不出字来的傻子,画不出画来的疯子

法师与老龙·段子·其三

    要说克拉伦斯还是经验太浅,或者说是低估了恶魔的奸诈狡猾,尽管他经常被自己的老师用魔法摁在地上胖揍,但说到底他对于恶魔的了解基本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缺乏实战经验永远是一个面对怪物的人的大忌,毕竟它们可不像书上那寥寥的几行字一样照章办事。
    所以当那锋利的牙齿咬进他的肉里,法师学徒被整个按到冰凉的地板上时,克拉伦斯虽然马上就意识到那只夸赛魔早就抵抗了异界誓缚的法术效果,后面那些不过是在演戏,可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办法不让这条小命交代在这里——他没法在这个状态下施法,在拼命挣扎抵抗的时候连叫都很难叫出声来,而那层法师护甲还不足以撑到别人在自己被这只恶魔咬断喉咙前发现这个狂妄又愚蠢的学徒。
    “居然还想使唤恶魔……”狼的喉咙里挤出几句恶毒的咒骂,克拉伦斯的视线因为疼痛和失血已经有些发黑,狼嘴里热烘烘的臭气喷在他的脸上,但是他仍然没让变化形态的夸赛魔把自己护住喉咙和脸的胳膊拖开。
    如果是那样就真的死定了,这家伙连一秒钟都不用就能把他给撕碎。
    但是现在他的死亡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就在恶魔终于成功让克拉伦斯的要害暴露在自己的攻击范围里时,几乎丧失意识的克拉伦斯听到一声爆炸震动了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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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蒙德站在一团黑烟和门板碎片里甩了甩手,脸色就和烧焦的锅底一样黑,连旁边几个探头探脑围观的学生都被吓到退得远远的。老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房间,身上的那些金属挂饰发出细碎的响声——连魔法都没用,伸手就一把掐住专注于撕开自己猎物的恶毒野兽的脖子,把它从自己半死不活的学生身上拖开,在那对牙齿拒绝松开的时候还往它鼻子上来了一记,之后顺势一脚就踹到了房间角落还没关上的传送门前。
    “滚。”
    那只夸赛魔撞在墙上摔了个七荤八素,从狼形又变回了干瘦扭曲的带翅小人。但是这嘴边和爪子上都是人血的恶毒蛆虫还不肯放弃到手的猎物,“是那小子——那个小害虫随便召——嘶嘶——召唤唤唤的!”
    “我说,”刚才还在检查克拉伦斯情况的雷蒙德回过头来,虽然语调没有起伏,甚至称得上平缓,但金色眼睛里的厉芒比得上千刀万刃,哪怕是强权和勇者都会为之战栗。
    “给我滚。”
    刚才还满不在乎的丑陋邪秽开始颤抖,浑身像是筛糠一样的夸赛魔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跳回了传送门里,刚才还在喉咙里酝酿的报复和亵渎话愣是连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连门外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看热闹的学徒都被吓得一哄而散。仅凭几个单词就吓走了恶魔的雷蒙德继续检查克拉伦斯的伤势,脸上的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确定了自己这个昏过去的学生不会当场死亡之后,他很快的对他施放了一个浮空术,然后扯着飘在半空中克拉伦斯的披风大跨步的走出门去。
    尽管不像别的事故里被送往牧师那里时大声提醒着让走廊上的人注意,但没有什么学徒或者法师敢于阻挡这位一看就是怒火中烧的督导的去路,更别提还有个血在地上淋淋漓漓滴了一路的克拉伦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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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克拉伦斯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没有疼痛,没有恶魔和狼,布料的感觉令人安心。而眼前那镶着银色和金色玻璃的天花板则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法师塔的医务室……或者小教堂里,总之就是那些牧师常驻的地方。
    看来自己是被发现并且保住了一条小命。
    但是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呢?大概不是和自己同级的学徒,可能是某些学哥学姐或者教授之类的?
    他用胳膊支起身子,想找个牧师问问自己的情况,哪怕救了自己性命和魔法之路的人不在这里,也总要问清楚去道谢才行。然而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老师正坐在床边,两条腿很没形象的叠在床尾的栏杆上,把可怜的椅子向后撑成一个危险的角度,而一本正在被翻看的大书几乎把他的整个脸都挡掉了。
    克拉伦斯直接倒回了床上。
    哦,杀千刀的魔法女神,不要老蜥蜴。
    “醒了?”他听到窸窸窣窣的纸张声音,随后就看见自己老师用手指稍微把书往外推了推,一双蓝眼睛越过书页的上边缘盯着他瞧,“知道错了没?”
    “错啥了?”克拉伦斯自暴自弃的喊了一声,把头别过去不看那个全无法师自觉的家伙。
    怎么那帮牧师还没把你赶出去,要是别人敢做出这种乡野村夫一样的无礼举动明明早就被圣光制裁了。
    “你差点害得我因为监管不力和越级传授魔法被法师集会处分知道吗。”然而自己老师那种懒洋洋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钻进耳朵,“狂妄自大,不自量力,大意轻敌,召唤邪恶怪物,后果严重,惊吓老师同学。”雷蒙德慢条斯理的数着,前后轻轻摇晃,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凄惨的哀鸣,“我一年的研究经费差点就吹了。”
    “……你还是让我被那玩意咬死吧。”

    今后的日子依然前途灰暗呢,克拉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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